十年烽火扬州路[转帖]

十年烽火扬州路
　　
　　 文/秦砖汉瓦
　　
　　 当我写下这个标题的时候，我知道自己的主队大连实德已经提前同十年甲A做了最后的了断。尽管辛苦了一个赛季，最后还要面对三大皆空的尴尬局面，但这些对于一个行将终结的时代来说，又是多么得微不足道。其实，当我用自己的双手去缅怀这段历史的时候，何尝又不是在寻找自己少年时代的影子？
　　
　　 有谁还记得自己看的第一场甲A联赛是在什么时候，那是一个星星之火就足以燎原的年代。大连体育场迎来的处子之战到哪里能够找到记载？还记得那个瘦瘦高高的老人吗，无论比赛形势如何凶险，他都能始终平静地端坐在教练席上。让我们打开记忆的闸门，然后不断温习张宏根这个名字。是这个上海老人，为大连足球带来了第一个职业联赛冠军。他的儒雅，甚至让我觉得他更适合做一个诗人。但是，我却不能回避诗人都无法摆脱悲剧化的结局。从率队夺得中国足球第一个甲A冠军，到十年甲A的最后一场比赛前猝然仙逝，又有多少悲伤能够淹没掉宿命的悲怆！在球迷痛悼老帅的横幅下，是老将李明情不自禁的泪花吗，这员虎将只有在那个落选世界杯的前夜中独自黯然落泪。时光如飞梭，它送走的都是英雄落寞的影子。
　　
　　 郝海东这一次没有跟队友一起走完甲A最后一程，伤病让他有机会在电视机前静静地看完比赛。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十年甲A，善于思考的郝董选择了这种方式。时势造英雄，郝董等人无疑则是甲A造就出来的第一批产品。就在十年前，郝董还同其他的八一队队员一起拿着一个月一千块钱的工资，他怎么都不会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会成为一座城市的英雄，怎么都不会想到会在寸土寸金的大连人民路上买下整层的写字间。“如果北京学院路上的那些开小铺老太太记性好的话，那她们一定会认识我。”放下手中的咖啡，他缓缓地说。能把四川的酒倒到辽宁卖，把云南的烟弄到北京卖，这是他94年时最幸福的想法。还有哪个老太太会记得那个穿着掉色运动服的消瘦小伙子呢，就像余华笔下的那些劳动人民一样，过眼的皆是云烟。命运的魅力在于你永远无法预料它，郝海东又怎么能够想到有一天会成为甲A霸主的带头大哥。王健林在回忆同郝海东的交情时说：“我看中他是由来已久的，而96年客场他独进万达队两球则更坚定了我的想法。”就像马凯伤一次拜仁，然后就顺利落户慕尼黑一样，郝海东来大连也有异曲同工之妙罢。而后王建林三顾郝海东，更是成为甲A诸强网罗人才的佳话和典范。
　　
　　 同深圳队比赛后，科萨还像往常嘱咐孩子一样说：“孩子们，我一直强调结果不是最重要的，对你们来说保证高水平是最重要的。你们没有失去什么。话我在平时都已经说过了，现在和以后也许不会说太多了。”在平时，我也许会把这套说辞看成是又一次巧妙的推卸责任，但在这个伤离别的日子里，我不愿意用任何的恶意去揣度一个为大连队夺取三连冠的功勋教练，因为他的眼睛中也闪烁着泪花。
　　
　　 似水流年，一些特定的历史人物总会不期而遇。
　　
　　 就在这个寒冷的夜晚，杨戈维奇已经独自踏上回乡的路。拖后的科萨竟然同当初选他入主实德的王健林在机场大厅相遇，这是两个人都不曾想到的。“王健林，好，我们是朋友。”科萨喃喃地说。45分钟的行程，科萨和昔日的老板一路无话。沉默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告别，还是为下一次的相遇而积蓄力量？
　　
　　 怎么能忘记王健林，那个疯狂热爱足球的四川复员兵。王健林的性格同四川的火锅一样干脆火辣，与徐明资本式的冷漠无情相比，我想球迷更怀念他手中的万达时代。曾记否，那个职业联赛的第一年，队长徐弘从王健林手中接过一万块钱的比赛奖金时手哆嗦得多么厉害，那不是躺在辽宁东药队的球员宿舍里所能想到的数目。李明能为拿到三千块钱的单场奖金而兴奋地夜不能寐，然后半夜溜达到体育场外的马路上盘算着如何去花掉这笔钱。黑子和孙继海还是和我一样，刚刚懂点生理知识的毛头小子。那是一个日进斗金的岁月，老总王健林总能拎着钱箱子亲自到客场督战，然后要做的就是在更衣室里把花花绿绿的现金像梁山好汉大碗喝酒大秤分银一样发给汗流满面的队员们。这是一个既是FANS又是老板的怪人，但正是他塑造了一支让日韩强敌都畏惧的铁军。“我这辈子最高兴的事情就是把自己喜欢的球员弄成一个队，然后坐在场边看他们踢球……”王健林幸福地笑着，然后如是说。
　　
　　 让我想想95年的时候，我是如何装病跑到学校门口小店，借着微弱的灯光看19寸小电视的情景吧。那场万达VS宏远的甲A收官之战，让我知道了迟尚斌这个名字。这个像山一样沉稳的男人，一手导演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55场不败神话。不知道他现在在河南还好吗？是否每场比赛之后都要抿着嘴巴说：“饭要一口一口地吃，比赛要一场一场地打。”这是一个新版精忠报国式的好男人，从东瀛归来的他接手的是95年一败涂地的烂摊子。一个教练的气质可以改变一支球队，而当时的万达队则在他的带领下度过了阵痛之后，从主场干掉广州太阳神之后，就开始了激情燃烧的岁月。虽然55场不败的成绩还是足球蒙昧状态下的产物，还根本无法同AC米兰的辉煌相比肩，但这已经是一个传奇。一个人的一生就是传奇，同样一个球队也可以成为传奇。虽然后来许多媒体拿1：0的功利主义式打法来打击大连队，但我们的国家队又有多少次啼笑皆非的轰轰烈烈中窝窝囊囊地倒下？历经洗练的“老妇人”尤文图斯，永远比巴塞罗那在欧战中让人放心。这是一个喜欢吃老母亲包的海鲜饺子的男人，这是一个有着上海妻子的北方汉子，这是一个已经习惯于河南-大连-上海三点飞的恋家男人。
　　
　　 似水流年，就让一些江湖的恩怨胎死腹中般消失在甲A十年中吧。
　　
　　 “谢谢，谢谢所有一直支持实德队的媒体、球迷和各界朋友们，我们实德惟有一种回报，就是回头再来！”实德总经理林乐丰在连深赛后满含激情地吼道。这是个令人伤感的赛季，这样的尴尬只有99年我们才遭遇过。回头再来！这是个让英雄气短的口号。当蓝色激浪在亚冠联赛那个主场悲伤的夜晚喊出这个口号的时候，我就冥冥之中预感到这是个流年不利的赛季。还能回到那个让人欲哭无泪的99年吗？还记得小王涛负气远走北京吗？还记得那个性格张扬的徐根宝吗？在这样一个特定的历史时刻，在这个十年甲A就要完结的甲A前夜，我怎么能忘记那个刚烈如火般的黄浦江汉子？时至今日，仍有许多人对根宝颇有微词，甚至热嘲冷讽，这是一个老人的悲哀。不要跟我提99年那个噩梦般的记忆，让徐根宝一个人去为整个大连足球买单，这本身就是个龌龊的做法。而民间传说中根宝是上海足球派来的特务，更是让我感到人心险恶，难道我们还生活在那个每天向毛主席报到的阶级斗争年代吗？在那个疯狂领先17分夺冠的98年之后，任何人和球队都必须为人才过度透支而付出代价，这是规律使然。难道这就是冰冷冷的历史吗？徐根宝率领球队为这个城市马革裹尸没人看见，一失足却成了万人恨。人无完人，不可否认他也有各种毛病，但是他比那些只会背后捅刀子的小人，不知要可爱多少倍。范志毅和申思还记得那个闹剧般的德比战吗，所有的师徒之谊就此一刀两断？抽刀断水水更流，所有江湖的恩怨也该随着甲A的完结而入土为安罢！
　　
　　 似水流年，那些曾经让我为之泪流满面的国际纵队兄弟们！
　　
　　 安迪尔森抖动着双肩，在寒风中哭得象个丢了玩具的孩子。我们还能想起那些兄弟吗？从1996年到2003年，斯文森、佩莱、依黑、金斯、汉斯、内梅切克、阿里、史尔江、奥兰多、安迪尔森、扬戈维奇、尼古拉斯、西历亚克……，一个个外援从五湖四海为了足球而走到这座城市里来。这是个战斗的团结集体，一张张鲜活的面孔不时地闪过我记忆的瞬间。曾记否，当年拥有中场北欧三剑客的大连万达队是如何地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曾记否，奥兰多99年危难之际来到大连，第一场对天津队的比赛就破门得分，那时我才对雪中送炭有了切身的体会；曾记否，尼古拉斯和扬戈维奇各下一城，让前来挑战的北京队签下城下之约，也让那个惊险的2002以喜剧收场。金斯如今早已经退役，这个瑞典小伙子临走之前把五万元钱捐给了希望工程；汉斯据说还在挪威的一个球队继续着征战的岁月，孙继海随曼城到挪威集训的时候还急切地想找到这个当年的好战友；安迪尔森还会在基地食堂吃饭的时候，把手搭在队友的肩膀上；史尔江呢？他时常还会把老婆孩子带到大连的街头散步，然后小儿子还会在繁华闹市的步行街上随地大小便……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十年烽火扬州路，再回首时又十年……
　　
　　----------------------------------------- 最后，谨以此文，送给所有把青春和热血献给十年甲A的人们，因为我们还年轻，还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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